小简介
罗大佑曾经在他的著作《昨日遗书》中这样评价过一个人:"他是真正的传奇"。
那首在民歌时代非常经典的“月琴”,赖西安和苏来的词曲其实就是写给这个人的。
林清玄也曾说过:"听过他唱歌并能听懂他随时创作的歌词的人,很难不为他横溢的思想和敏锐的观察佩服,他不仅是个民族乐手,甚至是个人群和大地的写实诗人。"
台湾民谣学者简尚仁评价过:"他天生注定是个悲观人物,甚至过世也是被车撞死的。"
这个人就是台湾民谣歌手陈达,他惯用的乐器是月琴。
陈达,1905年出生于恒春,由于家庭环境的艰难,他没有上过学,出于对音乐的喜爱,他从哥哥那里偷偷的学会了月琴,在街头巷口学会了流传已久的恒春调。陈达的祖母是个"番婆",因此他的身上有四分之一的山胞血统,拥有着山地人高亢独特的嗓音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陈达的大哥也是村里的民歌好手。十六岁时,他便能哼唱出"四季春""思想起""牛尾伴""五孔小调"……在恒春一带破富盛名。
39岁那年,他生过一场大病之后,穷困僚倒,妻离子散,除了月琴外一无所有。直到1967年他奇迹般的恢复了健康,重新拾起了月琴,在音乐家史惟亮许常德的发掘下,透过媒体走红民间,和现代民歌的大学生一起,在"稻草人"餐厅唱歌。只可惜那个时候人们好奇的是他的人,并不是他的歌。人们把他当作一个歌星来看,媒体吹捧他,并为他出版了《民族乐手——陈达和他的歌》的唱片和书籍,而他也只能在这种无奈中带着对音乐的喜爱,每天赶场,导致患了精神妄想的病症,那年他已经70岁了。
1981/4/11 ,他在故乡恒春被一辆游览车撞倒,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去世,享年76岁。林清玄曾这么形容过:"在碰撞的那一刹那,台湾民谣界的瑰宝被撞碎,陈达优美的月琴弦歌声成为绝响,陈达永永远远地逝去了,像一阵风飘去,只留下满地的凉意。"
我恐怕很难描述我对这位老人的敬意。一把残旧的老月琴,一个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孤独身影,一生都在为民俗歌谣默默奉献的歌者,陈达的岁月就在谈唱之中悄悄滑过,点燃了很多人延续民俗歌谣的火花,像创作歌手陈明章,林生详,都曾受到过他音乐理念的启发,他不识字,不识乐谱,他的音乐没有师承,然而这位歌手带着对民谣的固执,以及终生不悔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他在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你爱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
陈达的说唱是以传统的曲牌用的最多,为其说唱乐的主干。他用乐琴伴奏自弹自唱,常常就能根据现场的环境背景,即兴编写出一段歌词来(民谣所用的曲调都是相仿的),所以人们称呼他为未经人工改造的游吟诗人。
罗大佑曾这样刻画过陈达给他的印象,"他的照片还是看得到的,脸上的所有的皱纹是他历经整个世纪,在这个岛上——他完完全全的家乡所渡过的,风月的刻痕。如此平凡的人物。他来自没有麦克风,没有喧嚣呼声掌声的年代。在饭后,几把长凳,几个摇着扇子的乡人的围拢之下,一把走天涯的月琴,就这么就唱了,大概还不必讲究琴的调音的。几乎没有什么太深奥的技术可言,没有什么讨好的嗓子,干涩的声音冷冷的飙出来,划破半个世纪以后依然的月空。那个“想”字后面的“啊”字渗杂了浓厚的鼻音,全世界除了这块土地以外不会有其他任何地方有这样的,乡土的鼻音的唱法。“枝”字这一声是个尾音,延长了好久。它在夜晚的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几乎是看不到那弯曲的弧线。随着音的延长,这弧线竟变得越来越锋利,甚至,凄厉。然后,它毫不留情的,像毫无任何阻力一般的,轻易的切割人你的心灵的肌肉。也不见血,但像把极精细的外科手术刀般,你知道它已深深切入,传来那种很薄很薄的,深深的刺痛。到那个弧线已抛远到连尾音的回声都听不到时,似乎有内部的某种冷冷的液体已开始慢慢滚动了,而且热了起来。"
我是无法以罗大佑这样的文笔来描写出我对"思想起"这首歌的喜爱程度,他是恒春民谣的代表,恒春民谣来源复杂,除闽南传统外,还融入了客家,排湾,平埔等民族的元素,充分反应多元纷呈的文化特色。"思想起"原作"思想枝"其调式及歌词并不固定,或为思乡怀旧之作,或为歌咏情爱之词,全凭演唱者自行发挥。而陈达就是让思想起声名远播的重要功臣,树立了"思想起"传奇形象,成为了恒春三怪之一。
唱一段思乡曲/唱一段唐山谣/走不尽的坎坷路/恰如祖先的步履/老歌手琴音尤在/独不见恒春的传奇/落山风想海洋/感伤会消逝/接续你的休止符/再唱一段唐山谣/再唱一段思乡曲。
这其实不只是陈达的一个粗略的简介,在陈达过世几十年后,我们陆续失去了许多民间艺人艺术,只是你不曾听过他们的名罢了。而陈达所代表的民间艺人身上具有的勇猛与创意在工业化的进程中还能否流传下来?这可能不只是赖西安感到悲哀的地方了,而是我们整个民族的伤痛。
思想起 祖先咸心过台湾 不知台湾生做啥款?
思想起 海水绝深反成黑 在海山浮心漂心艰苦
思想起 黑水要过几层啊 心该定 碰到台风搅大浪
有的抬头看天顶 有的啊 心想那神明
思想起 神明保佑祖先来 海底千万不要作风台
台湾后来好所在 经过三百年后人人知
思想起 自到台湾来住起 石头吓大粒 树啊吓大枝
一脚开垦来站起 小粒的 用指头搬抠 血流复共血滴
(仅节录由陈达所唱的一段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