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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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瓷瓶

作者：吴克诚：改编：左旗

青花暗放在瓷瓶上，像书页深处暗香浮动的宋词。古色古香的词放在手边，即使不触，也已觉色香盈袖。月下看这件古代瓷器，总觉不能看得真切。虽与它近在咫尺，可这咫尺之间毕竟隔了漫长的岁月。

看着青花瓷瓶，真像是看一个前尘的旧梦。瓷瓶的前身是土，土是母亲，我们都是孕于其中的树。吸吮着它的营养，我们伸枝展叶，开花生子，然后再慢慢老去。《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禁不起老，其实我们都禁不起老。瓷瓶却禁得起，因为土是不会老的。

瓷瓶的身上，早已看不到当年土的模样，它已是脱胎换骨的土。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追鱼》里的鱼妖，为求一段尘缘，让仙人将它的鳞，一片片生生剥去。它在银幕上疼得翻滚跌爬，汹涌澎湃。那一浪浪的痛楚，把银幕下的我，看的心惊肉跳。

瓷瓶也曾在这痛楚中翻滚，只是痛楚的缘由不是为了摆脱旧我，而是为了创造新我。它投入燃烧的窑中，学凤凰涅磐。它最终咬紧了牙关，从火里出来，开始了新生。也有出不来的，熊熊烈火中牙关咬不住，“啪啦”一声，便万劫不复了。

看京剧，我不喜欢花旦，我喜欢青衣。青花瓷瓶就是瓷器里的青衣，清雅，但不清寒，而且心性沉静，有那么一点孤傲，有那么一点落寞，像梅。所以瓷身用梅来配，就才子佳人，相得益彰了。用青花蓝草也未尝不可，只是断不能用那些浓艳的东西，它与浓艳是冤家，不聚头最好。

坐在月下，就像坐在万丈红尘中。我想，待今世终了，化身成土，我一定要化为瓷土，让那工匠慢慢煅烧，把我烧成一件青花瓷瓶。千年之后，我会默立在有缘人的案头，等他读书读倦了，侧脸着看我——就像今夜，我看着这件青花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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