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市地表长出的楼房们,像这座城市的阳具,招摇地藏匿着欲望,人们疯狂的将他们充盈填满,欲望的膨胀,让他们越来越高。在没有天际的想象里,那些陈旧萎去的,张扬又侥幸的死去。而楼里每扇门后,都是不同的人生写真,颂扬和遮掩时代的伟大和悲伤。每次钥匙的插入,都是一场仪式感十足的沦陷,夜色与日光互相涂抹,人们把不安和焦虑反锁。
在上海外滩边,福州大楼(原汉弥尔登大楼)、新城饭店(现锦江都城酒店)、建设大厦分据在江西中路和福州路的圆形十字路口三侧,三栋外形颜色极其相似的Art Deco建筑环抱伫立,浓烈的仪式感,很容易让人陷入时间的乱流,稍不注意便会与旧时光重叠。2014年,入梅前,一位穿涤纶直筒九分裤的中介阿姨带我晃入福州大楼,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让我交付了租金,只记得那天下午迷幻的很,还记得两年后,在搬空的房间里,坐在还会吱呀的床上,发了一下午的呆。而现在,你们便听到了这张专辑。
-声音是没有边框的画面-
这次创作,我把一些电影手法用到专辑叙事结构上,每首作品就是不同的场景,每句歌词便是分镜,而其中剧情的铺陈转折,人物的眼神举止,全由听者模拟。让声音与听者的想象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一部部画面更加丰富的电影。为了使听觉情境更加直观,这次特意从录音库中选取了在福州大楼生活的两年时间中随意录制的一些各具符号性的声音片段,将他们完整或蒙太奇后安插在曲目间。把那些不可重复的声音记忆放到专辑表达中,挪移了时间,打乱了因果,那时的情绪也就发生了变化。
而在音乐上,这次玩的更开心,也更不知所措,因为融合了很多的音乐风格和元素。其中有复古的舞曲、R&B构架下的迷离缓歌、音乐剧式的独白曲目等等,更开心的是邀请到上海沪剧院的青年艺术家洪豆豆来演绎《等待被修剪的植物》的沪语部分,吴侬暖语与电子鼓点的扣合,韵味十足。在编曲上,放弃了最初想使用当下流行元素的想法,最终大量使用了八九十年代的合成器音源,最后呈现出的效果,也很贴合福州大楼给人的那种时间错乱的迷幻感。
整张专辑也受很多电影及文学作品的影响,如《重庆森林》《海上花》《花样年华》《长恨歌》《三毛流浪记》等等,更少不了张爱玲笔下的那些上海肖像,《死在屏风上》就直取《茉莉香片》中的经典比喻,用三幕式的音乐构架来浮现“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的那种心理状态。
-这次的封面是咸的-
这次同样拉来好友刘晟和崔晓峰拍摄专辑封面。我们买来了一大袋盐,用模具压印,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展示生活的咸。画面里,每粒盐都像是福州大楼聚拢又散去的人们的汗水与泪水,也是灶台玻璃瓶里湿了又干的一口咸,我们吃进又排出,年复一年,盐还是那样的盐,而我们却变换着神色。
在福州大楼里
每间房都像一座孤岛
而你我就如年份产地不同的食材
在来回曲折如肠道般的回廊中
任时间消化
声起音落间
我们始终只听得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