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到底是“声无哀乐”还是由感情驱使,是能叙事描述或仅触及事物的神秘内在,是自然的或非自然的...难论。音乐该是只在音上,不在话下吧。有位合作过的柏林爱乐大提琴手,四十多岁觉得自己还是不会运弓。某天隔着玻璃见鸟在窗台上蹦了几下,一下子腕子和精神都通了。如此看了,音乐也算是某种由朮及道的功夫,用技艺与时辰等灵机,等到了再化还回去,一来二去也可以保全心性,当然,也有心性彻底迷散的。
琴师曾小刚旅居瑞典,广受现代音乐薰陶,同时不废精研古曲。其人也有趣,为了让古琴可以在舞台上与现代电声乐匹配,我们一块儿在凹凸不平的膛壁上装上了软木拾音器,并戏称猫柱狗柱。身在北欧极地,彩云之南,海上泛舟或庭院饮茶,月亮一样的皎晦圆缺,就像树木荣枯,人事起落。
跟月亮交往的方式有很多种,常规的观赏,倾听,祭拜等,也有些更奇妙隐秘的关联如狼嚎,月经,潮汐。这张琴曲辑指月,意像通六祖,确有禅意。九曲连环,散音泛音按音三籁从龙池风沼溢出,经过天柱地柱增益,又被琴桌遮挡与反射扩散,听下来,并不是在穷究禅理,而是多透禅趣。以手指月轮,以琴观真心,琴曲舍了繁复名相,仅以某种心境微妙变化略作区分。一气听完,混觉一体,尾曲回到自然声场从沉浸中拔离而出,该去烧饭了。”
是为题记。
宋雨喆
乙亥年正月十五
音乐创作方式繁多
我尤偏爱即兴
不做预设与构思
当时当下的意和念便化为音符本身
回望这些琴曲
它们诞生于一个个坐忘神驰的夜晚
独自对月 静坐琴前
一个音唤醒另一个音
一个音为另一个音引出路来
不知由来 不知所往
隔日再听 竟觉惊喜
彷佛不是自己所谓
甚或要在琴上琢磨数日 方可重新领会
莫非如古人云
此天恩神绶也
曾小刚
乙亥年春
封面设计:陈花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