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我仍在上海,疯狂地迷上当时最活跃的乐队,“另一种光亮”。光亮的乐手几乎全部来自当地各知名乐队,堪称全明星阵容。那还是朋克横飞的年代(其实自朋克出生以来一直都横飞),光亮作为一支hardcore,频频出现在各类朋克演出,主唱殷浩狂暴的气质总是给人群带来比朋克乐更多的躁动,于是我的第一次看到pogo以及第一次参与pogo,都伴着光亮的一次次暴动而发生了。
殷浩所来自的知名乐队,叫做"JUNKYARD"。怀着对偶像的崇拜心情,我在2046买下了『JUNK & Retain JUNK』。这是一张只有各种暴力儿童画,全手写,多处写错并涂黑圈,没有歌词,挺厚实,手感还不错的地下唱片(或许是有批号的吧)。装进 discman,播放,最先迎接我的是一段人声噪音(JUNKYARD玩的不是噪音),叽叽喳喳地持续了8秒以后,吉他贝斯和鼓开始讲故事。我比较爱听的那个故事叫奥特曼,贝斯手用几乎童声的声音喊出“奥特曼”,与殷浩怪兽似的声音呼应,美妙至极。
2002年,上海的三支乐队参加了迷笛音乐节。那时的迷笛还在香山的迷笛音乐学校里举办。与JUNKYARD同去的上海乐队还有顶楼马戏团和戈多。戈多是中国第一支后摇乐队,今年是乐队的十周年,虽然更换了无数成员,但是戈多仍然继续着,戈多的排练房也成为更多上海乐队的驻地。顶马所保持不变的是极端市井的上海话歌词(某一次在北京向发廊歌曲致敬的翻唱演唱会除外),他们在干过民谣,耍过朋克之后,好像也开始尝试后摇,当然在他们之前上海有出现过别的后摇,所以他们不是第二支上海后摇乐队。JUNKYARD属于Avant-Garde,也就是无明确定义的先锋音乐,没有浪潮。
JUNKYARD,这个名字源于The Birthday Party的Junkyard专辑,据说所有成员都特别喜欢这张。可谁能想到,其实JUNKYARD开始排练之前极大地受到废墟乐队的影响呢?废墟像叶子一样地飞着,JUNKYARD不飞,不漂,不过他们更游离于意识之上,近乎疯狂地用摇滚乐器+振荡器做着各种前卫的音乐实验,所有的专辑听起来都好像是写不出实验报告的合成实验残骸。
贝斯手名叫马海平,用了自己名字的缩写mhp作艺名,JUNKYARD时期他还就读于上海戏剧学院。第一次看到他照片时,我不禁感叹这果然是上戏的男生,如此地阳光帅气,我想,他一定是学表演的。我错了,当时还留着一头长发的他其实学的是设计。在组JUNKYARD的同时,他和曾经也在JUNKYARD弹过吉他的B6一起成立了二人实验电子组合Aitar(2000年)。
B6,楼南立,这个稍微有点胖胖的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现在无疑已经成为了上海文艺小青年们的精神领袖。且不看他读大学的时候参与过多少种类的乐队,单是 2007年,他的复古synth-pop乐队IGO出了第一张专辑,无数青年为之倾倒,他的新茶网也成为了国内音乐人的网络新地标,堪与myspace媲美。据调查,他加入JUNKYARD的时候正是他刚高考完的2000年七月,一个月后的八月他又加入了戈多(这时鼓手操俊军也还担任着戈多的鼓手),十月,Aitar结成。02年他退出JUNKYARD之前,还成立了另一个实验techno组合ISMU。退出JUNKYARD之后,B6完全以电子音乐人的身份出现在各类舞台上。由B6和mhp等筹划的2005年夏天开始的上海电音艺人集合Antidote Party也迎来了两周年庆,那每个月最后一个周四免费对所有热爱电音人士开放的cyber party。
鼓手操(曹)俊军Junky,他已经两年没有打鼓了。除了JUNKYARD和戈多,他还先后在Seven,薄荷糖和胡桃夹子打过鼓,2004年噪音组合 Torturing Nurse成立之后,Junky成了国际噪音界最活跃的艺术家之一,三年间在不同厂牌发行了近一百张唱片,每个月还定期举办NOIShanghai演出,集合国内外噪音和行为艺术艺人。美国是世界上噪音艺术最活跃的国家,但是有了TN,上海也成了一个noi-city。买了JUNK & Retain JUNK之后,我非常想集齐JUNKYARD所有的CD,2046售空,转战京城白糖罐,老板给了我一张Torturing Nurse说这是最新专辑,100张限量编号,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买下(当然是受骗了)。这是TN的第一张CD,Junky+Isuzu的组合,我还以为 Isuzu是个日本人呢,之后才发现Isuzu(之后改名Misuzu,范强)也在后期的JUNKYARD呆过,上海本地人,在TN敬业地干了两年之后退出玩起了车库(然后,中国的复古车库业蓬勃发展了。。)。Junky的手臂上纹着JUNKYARD八个英文字母,Geffen Records旗下也有一个Junkyard乐队,不过既然是Geffen,就一定做不到先锋吧。
吉他手猩猩郭世良,现在仍是顶楼马戏团著名的朋克猩猩(虽然顶马已不再朋克)。关于猩猩,我知道的不多,但只要听听他所做的音乐,就知道他也是一个优秀的吉他手了。
JUNKYARD的每一个人都已成为上海地下音乐界顶级的艺术家,可是这支顶级乐队在解散后出了最后一张广州演出录音专辑『Yard Not Junk』便销声匿迹,中国也再没有那么纯粹的Avant-Garde,这不仅是一个遗憾,这,还是一个迷。